宁淮确实尊老爱幼,但尊的可不是宁以珍这种仗着长辈身份说教他的老人。
因此,面对不怀好意的宁以珍,宁淮直接对着她就翻了个白眼,理都不理她。
见宁淮直接无视了自已的问题,完全不把自已放在眼里,宁以珍恨得牙都要咬碎了,紧紧攥着拳头,美甲几乎要陷入肉里,感觉到手心传来的痛感,宁以珍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调整好了表情不再作死去招惹宁淮。
前段时间因为季怀臻和宁齐进了同一家分公司的事,她连续好几天都去骚扰宁淮,不仅没让宁淮让步,连后面想给宁齐塞进自已手里一个快完工的项目的事都被宁淮举报给了宁老爷子,最后才好说歹说的让老爷子同意了宁齐进项目的事情。
可是这件事情过后,不仅宁齐在老爷子那里留下了个坏印象,就连她都被老爷子叫去骂了好半天,后面连续好几天都不肯见她。
想到这儿,宁以珍心中更感不满,但顾忌着老爷子还在,她挑衅一下就够了,再多老爷子也该有意见了。
眼下场景可谓是热闹非凡——宁以新和宁以珍不嫌事大地掺上一脚,生怕自已哥嫂不离婚似的,宁以英则是气的脖子都红了,嘴上还一个劲儿的跟弟弟妹妹们吵架,而他身旁的柳荷则仿佛不关她事似的一声不吭;宁以良一家倒是安静,但却也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只顾着关心宁城身体;至于龙凤胎,早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了。
在场之中唯二岁月静好的两人,也就是宁淮和季怀臻了,宁老爷子只看一眼都不知道是该头疼还是欣慰。
他都不知道这两人关系是好是坏。说好吧,除非季怀臻特意凑过去说上几句话,否则宁淮绝不开口搭理对方;说坏吧,宁淮还主动分享了一把瓜子给季怀臻,一副让对方一同吃瓜的模样。
看着眼下闹哄哄场景,宁老爷子只觉得热气上涌,终究是没忍住爆发了。
只听“砰”的一声,在场众人都安静了下来,直勾勾的往声音来源方向望去,一看,竟是老爷子气得重重拍在了桌上。
宁老爷子气得大吼道:“都给我闭嘴!还嫌这个家不够乱的吗?!咳咳咳——”
还没说两句,宁老爷子就气得直咳嗽,一旁的李叔急忙给老爷子递上了止咳茶,轻轻拍着老爷子的背替他顺了好一会儿。
缓了一会儿后,宁老爷子才觉得心里舒服了许多,他断断续续的还有些咳嗽,但长年浸淫在商场上而养成的一身气势仍旧威严非常,让在场众人都不由自主地听从了老爷子的话。
老爷子声音听上去有些虚弱:“阿荷,你来说。我们家老二究竟做了什么,让你连这个家都不顾了、不惜将一对儿女留下来都要跟他离婚?”
听到这话,原本已经止住了哭泣的宁莲忍不住又哭了出来,只是被老爷子犀利的视线扫过后,她才努力憋了回去。
这话听上去好似在为柳荷出头,但话中的意思却是在暗讽柳荷抛夫弃子,不是个好妻子、好母亲。
柳荷毕竟是柳氏教养长大的长女,哪里听不出来老爷子话中的意思,只听她冷笑一声,将一份文件递给了李叔,冷声道:“爸,我知道您是想劝我不要离婚,我当然也舍不得我的孩子,他们毕竟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哪里会不心疼他们呢?!可是——”
似乎是想到了悲愤处,柳荷倔强地抬头跟老爷子对视着,泪水在眼眶打转却被她硬生生憋了回去:“当初和我订婚的本该是大哥,结果分明是宁家先出尔反尔将对象换成了宁以英,让我们柳家生生咽下了这份苦果——”
说到这时,柳荷没看宁以良,一旁的宁以良却紧紧蹙起眉头,话到嘴边似乎想反驳柳荷,但看着跪着的柳荷倔强的不肯流泪,他不由得想起小时候跟在自已屁股后面喊大哥的小女孩……
想起小时两人间相处的种种,宁以良不由得低声叹了口气,到底是没舍得反驳自已这个从小当成妹妹看待的女子,只得转头低声安抚着有些不满的妻子。
而柳荷将当年的事情当着这么多小辈的面说了出来,宁老爷子心中自然是恼怒的,只觉得宁家的脸皮都被柳荷撕下来丢在地上踩!
但当年是宁家对不起柳家,如果只是普通的订婚还好,不满意解除就是了,偏偏老大为了另一个女人逃婚了,还把婚约推给了弟弟,知情的会说宁家老大是勇敢追求真爱,不知情的还以为宁家老大这是嫌弃柳家长女呢!
一想到这儿,宁老爷子就不由得狠狠瞪了宁以良夫妇一眼,打算今天的事情解决后就先停一下老大家的卡治一治他们!
“这件事是我们宁家对不住你。”宁老爷子长叹一声,眼底满是悲凉,声音放缓了不少,“但当年你若是不愿意的话拒绝就是,我们宁家不是什么强买强卖的人家?你又何必闹成今天这样的局面呢?”
听到老爷子放缓了声音,想起小时候她也算是由老爷子看着长大的,对方也是如珠似宝的对待她,柳荷心中无限的委屈在此刻爆发出来,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滑落,只听她声嘶力竭道:“爸,我当年并未拒绝这门婚事,是因为我知道我和以英联姻是为了两家的合作,我也不是那种拎不清的人。况且原本属于大哥的婚约安到了自已头上,以英心中有芥蒂也正常,因此我从来不求我们之间能够像寻常夫妻一样感情和睦,只求我们相敬如宾。”
“但是——”
柳荷一说到“但是”的时候,宁老爷子心就揪了一下,只觉得柳荷要说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只是还没等他阻止柳荷,柳荷就已经将这么多年来心中藏着的委屈与愤慨一言道尽:“宁以英却不这么想!”
她愤怒地指着宁以英:“你若是对我们之间的婚约感到不满,你当初为什么不直接拒婚?偏偏等我们结婚后,每当你遇到不顺遂的事,又或者在宁淮那里吃了瘪,你回家后就会在我身上发泄出来,一不顺心就上手打我!除了我怀孕和坐月子的那段时间,你有哪一天是不在打我的?!”
说罢,柳荷就将早已准备好的东西放到了老爷子面前,老爷子打开一看,只觉得天旋地转——这里面装的竟然是柳荷的就诊记录以及医院开的伤情鉴定!
厚厚一沓,光是查证就要费不少时间,更何况谁知道柳荷有没有备份在,就算宁老爷子想替宁以英掩饰也掩饰不了。
这还没完,柳荷还在诉说着这么多年的心酸:“你如果是为了两家的合作而跟我结婚,那你大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们婚后互不干扰的生活,你找多少个小情人我都不会管你!可是你呢!每次我只是简单跟大哥说几句话,你就总是怀疑我出轨了!一回到家就跟我吵,一不顺心就直接动手!”
“你也不想想,我跟大哥说话是在什么场合,我顾忌你会不高兴,所以我只会在过节的时候礼貌性跟大哥说两句,身边全都是人,我怎么出轨?可你好像瞎了一样,只相信自已心里想的!从不肯面对事实!”
“你——!”宁以英瞪大了双眼,气得脸跟脖子一样红,可是柳荷说的这些他自已心里也清楚,这些年只不过是自已欺骗自已罢了。
他知道他并不在理,吞吞吐吐的说不出一句话。
宁以英气得说不出话,但柳荷可没打算放过对方:“宁淮那里也是一样!”
突然被cue到的宁淮身躯一震,坐直了身体想听听宁以英对柳荷究竟说了自已什么。
“你入了爸的眼后,就以为自已登天了一样,谁都不放在眼里,可是后来爸转头去培养宁淮了,你不反思一下自身问题在哪里,你只知道嫉妒宁淮爬的比你高,比你更得爸的眼!你嫉妒他的才华却不肯勉励自身!还有——”
“够了!”
柳荷话还未说完,宁以英就突然暴起,死死掐住了柳荷的脖子,他双眼凸出,额头与手臂上青筋暴露,一看就知道用的力气很大,他宛如那地狱出来的恶魔一般,恨不得掐死对方一样。
一见自已母亲被父亲掐住了脖子,眼睛都翻白了,几乎要晕死过去,龙凤胎也顾不上消化从母亲那里听到的东西,都从位置上冲下来拉住了宁以英的手,希望对方能看在他们的面子上放人。
只可惜宁以英此刻已经气昏了头,对外界不管不顾,只想掐死柳荷这个丢了他面子的女人,他见柳荷还有呼吸,又加大了力气。
突然间,宁以英感觉自已脸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感,旋即他就发现,周围景物都模糊了起来,而他的身体突然凌空飞起,直直飞到会客厅门口处才重重落下。
众人一惊,只见头发花白的管家李叔腿还横在半空之中,没流一滴汗,脸上仍是波澜不惊的平静:“英少爷,我看您是太过激动了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我斗胆出手制止了您的行为,您应该也不想自已变成一个杀人犯的对吧?”
说完,李叔也不管宁以英还能不能开口说话,他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手帕递到柳荷面前,等柳荷接过后他才转身回到老爷子身边。
李叔俯下身在宁老爷子耳边低声问道:“老爷您放心,宁家的医疗团队已经早早安排好了,现在就在楼下大厅里候着,需不需要我现在叫他们进来?”
“啊、啊……”宁老爷子还没从刚才的画面中回过神来,他似乎是被刺激到了,根本听不进李叔的话语,身体剧烈颤抖着,皱而老的脸皮上满是惊愕与痛苦,他瞳孔皱缩,死死捂住了自已的心脏。
宁淮皱眉看着一切,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话,毕竟夫妻离不离婚也不关他的事情,要知道当初柳荷可是和宁以英一起偷了他的东西来牟利,他肯给柳荷找律师且今天不落井下石已经算是善良了。
直到他看见宁以英暴起掐住柳荷的脖子,还没回过神的时候宁以英就被李叔踢飞了出去,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然后又看见了宁老爷子剧烈的反应。
宁淮心中暗道不好,他虽然对老爷子当年是否知晓抱错一事仍抱持疑问,但老爷子养大他、将他培养成才是事实,他不希望老爷子身体出现什么问题。
“叫医生进来!”宁淮神色冷峻,眉头紧紧蹙起,他朝身旁的季怀臻吼道,而季怀臻反应也迅速,宁淮话音刚落就立刻起身下楼找了医生上来。
经过宁以英的时候,季怀臻还面带嫌弃的偷偷踹了宁以英一脚。
在场众人都还未从刚才那幅画面中回过神来,都呆愣愣地坐在位置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地上还在剧烈咳嗽的柳荷。
而龙凤胎终于压抑不住地扑到了柳荷身上,放声大哭起来。
听着两人的哭声,宁淮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但还是蹲下身耐心的一字一句安抚起两个孩子。
宁淮口齿不利,说话也是一顿一顿的,他不喜欢在外人面前这样,但宁海和宁莲还未成年,就亲眼目睹了父亲企图掐死母亲的场面,如果现在不好好安抚引导一下,未来心理肯定会出问题。
一边安抚着龙凤胎,宁淮一边给祝霜使了个眼色,接收到宁淮严重讯息的祝霜立刻出门给一位经验足的心理医生打去了电话。
直到季怀臻带着医疗团队进来,宁以英和宁老爷子都被带回房间去治疗,宁淮这才安排起剩下几人。
因为老爷子还没说结束今天的家庭会议,因此宁淮并未做主让他们离开,而是先让他们回了各自的房间。
只是一向跟宁淮不和的宁城突然开口了。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好像老式电视机闪过雪花一样,眼睛周围是厚厚一圈黑眼圈,他眸中闪过一丝厌恶,直勾勾地盯着宁淮:“你有什么资格安排我们?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从哪个犄角旮旯离爬出来的杂种罢了!你也配?!”
宁城话音刚落,全场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