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年,你定是骗我的对不对?”
陆书禾无力瘫坐在地,双手颤抖,眼神无助祈求的看向一身白衣如雪的男子。
“阿禾,我不想的,我也不想的,娘说只有这样我们定远侯府才有未来。”
宋祈年蹲下身,胆怯懦弱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呵呵,我竟不知你的未来是许郡主正妻之位,更要牺牲我的性命?”
陆书禾满脸绝望,憔悴的面容毫无血色,泪水划过脸颊滴落在地,如同屋外冬季的狂风无声的咆哮,了无生机。
“阿禾,你原谅我好不好?等郡主嫁过来,我好好与她言说,到时我在把你接回来好生安顿可好?”
宋祈年声线暗哑,心如刀割泪湿脸庞,痛苦的哀求着。
“回来?你都给我下了毒,我能去哪?能如何?”
陆书禾看着曾经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曾几何时,他们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阿禾,能回来的,你信我好不好,只要等我迎娶郡主入门,我定好好与她言说,到时再把你接回来,只要你假死,便能逃过这一劫。”
“呵呵……”
陆书禾只觉的锥心刺骨,疼不堪言。
“阿禾,你信我,母亲让我给你喝的汤药只会让你软弱无力,造成假死的状态,并不会真的要了你的命。”
宋祈年喘着粗气,内心总焦躁不安,总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离他而去,而他却毫无办法。
陆书禾没有接他的话,她的脑子一片空白,普通人喝此等猛烈的汤药,十天半个月是能缓过来的,可对她来说却是致命的毒药,她自小便身患寒疾,往日吃食更是精细,这个口口声声说爱他的男人,面对他的母亲却忘得一干二净。
“阿禾?”
宋祈年见她木讷坐在原地,想去握她的手却被她无情的甩开。
“宋祈年,我累了,你出去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陆书禾仿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完这句话,不再看他,也不再应他,直到他被秋菊杜鹃拉出房门。
“小姐,您没事吧?奴婢这就去给您找大夫。”
秋菊懊恼不已,不该听管家的话离开小姐半步,着了他们的道。
“小姐,我去报官!”
杜鹃气急,眼神焦急满是泪珠,陆书禾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任由秋菊扶着到床榻,杜鹃气愤的走出院子准备去报官,秋菊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给小姐找往日的药丸,希望有用。
“他们太过分了!这简直是要小姐的命啊。”
秋菊翻箱倒柜,心急如焚,往日小姐常吃的药也不知去向,就连吴妈妈都不知被骗去何处,谁会相信往日与小姐恩爱两不疑的夫君会害自已娘子?
陆书禾麻木的躺在床上,望着床帘不知在想着什么,只是浑身凉意四起。
那是她曾经爱过的男人,微时陪伴五载,扶他上青云却还不够?竟要拿她的命去换取更多的荣华富贵?
定远侯府男丁不是战死就是病死,到宋祈年这一代只留下他一个男丁,人丁稀薄,祖上的荣光与后代的荣耀全部积压在他一人身上,她能理解。
理解不了的是,那么多条坦途大道不走却偏偏选择牺牲发妻,当真可笑荒唐。
陆书禾轻笑,身子发抖,泪水划过眼角,眼神空洞无焦点,噬心腐骨的是恨意与自责。
恨他文质彬彬的脸,丧了良心,恨他事事懦弱无能,更恨的是自已瞎了眼,母亲当年苦苦劝说不可嫁,她却还是一意孤行落得如此下场。
秋菊没能找到药,将希望寄予杜鹃身上,期望她能带人来,小姐为了嫁给这个丧良心的姑爷,早已与家中疏离。
“秋菊,我想一个人待会,有事我会叫你,那就早些去歇着吧。”
陆书禾假装平静无事的吩咐秋菊,秋菊跟了她这么多年,哪能不知道此刻的小姐心中有多难受,破碎的如同外面飘摇的雪花。
“小姐,奴婢就守在门口,您有事唤我就好,若您没力气便把这个茶杯打碎,奴婢就知道了。”
秋菊拿了好几个陶瓷杯子放在陆书禾的枕边,怕小姐需要的时候喊不出声,还能摔杯出声,这样她也心安,往盆里添了些碳火,依依不舍的退到门外,守着陆书禾。
陆书禾缓缓起身,宋祈年的汤药虽不至死,却也要了她大半条命去,再加上今日的荒唐闹剧,也足够击溃她。
她走向案几,研磨摊纸,不知写了多久,抬头已泪流满面,也不知外面的风雪停了没有。
将信握在手中,从窗户偷偷的爬出房间,隔壁的院子有个狗洞,她曾和宋祈年打趣道,若是真有无家可归的流浪狗进来,便也是缘分可喂吃食,正因如此这么多年也没封。
狗洞很小,陆书禾却轻而易举的钻了过去,此时已经深夜,她纤细的身影在长安城中格外显眼,一身白衣绣着梅兰的大氅,隐没在深夜的长安城中。
她走的很慢,每走几步便会剧烈的咳嗽,冬日寒风呼啸穿透她的骨头,每一寸都带着刺骨的冷。
终于走到城墙下,每一步都走的缓慢而坚定。
宋祈年,我的命我自已做主,休想拿捏我!
宋祈年,此生爱过你是我最大的错误,若有来生,定与你日日不相见!
宋祈年,我祝你早日娶得美妻,日日与她哽骨相对,家无宁日!前程破灭!
陆书禾走的每一步,都轻声呢喃。
阿娘,女儿不孝,不能承欢您膝前,没苦硬吃,让您日夜难眛,让您忧心生白发,让您在亲朋好友中低人一等,愿您此后安享晚年,忘了您生过我这个不孝女。
阿爹,女儿知错,没能听您的教诲,执意下嫁破落侯府,赌上余生错认良配,让您操劳,愿阿爹日后就当没生过此等逆女,让您蒙羞。
阿哥,那本你最爱的兵书其实我一直偷偷藏在阿爹的书房,在左侧第三个架子最下方,妹妹总是如此这般任性妄为,愿你今后照顾好阿爹阿娘。
阿弟,你最爱的杏仁酥阿姐日后怕是不能再给你带了,愿你长如松柏,莫像阿姐这般荒唐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