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沈棠宁终究是应了下来。
不为虞景闲不知何时就已经展开的请君入瓮局,也不为那九死一生好容易才能得到的部分技能点。
只为,如今她沈棠宁占了人家的身。
虽说她如今的一应行事作风早便和前人不同,但旁人却不曾知道其中的因果,只会将前身做的那些糊涂事全都一股脑儿的往她身上推。
倘若不过三五件便也罢了,沈棠宁只需要低头服个软,念一句少不更事倒也不是不能推诿。
可偏生此前的诸多婚假,都被她搅和地乱了分寸。
不光是她自己主张的那些,甚至还威逼利诱地让沈母做了许多亏心事。
这样一想,沈棠宁便无疑淡定不了的。
“虞大人既有如此手笔,我若还不知趣,当真是有些说不过去了。”这是那日沈棠宁跟虞景闲说的最后一句。
而后,她甚至不等这人反应,便径直快步离开。
沈棠宁是真不喜欢在虞景闲身边多待。
镇魔卫出身的人,总也有那一眼就能洞悉人心的能力,就算是本也没做错什么,被人平白直勾勾盯着瞧,却也会不自觉心底生寒,以至于不自觉间表现出什么未必能尽如人意的地方,反而硬生生被人抓住了话柄。
沈棠宁从前见识过很多夫妻,他们之所以闹到分崩离析的地步,便是因为过分推敲了些原本或许无伤大雅的小细节,以至于后头慢慢生出嫌隙,再难将息。
诚然,虞景闲与她只有合作关系,哪怕她沈棠宁分明是被胁迫着才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可她却还是希望,他们之间能尽可能保持着一些合适且客观的距离。
常言道,距离产生美。
她跟虞景闲之间虽用不上这些,可也终归不愿意闹到相看生厌的地步。
虞景闲却是不知道沈棠宁的这点心思,单是她能应承下来,于他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沈棠宁脚步匆匆,也被这虞大人理解为着急回家。
该说,沈棠宁还真是有些着急。
虽说他们在副本里经受了好些天,彼时倒也是能吃能喝能睡,但那时毕竟都悬着一根筋,片刻都不得闲。
就怕万一稍有松懈,给自己招致不必要的诸多麻烦。而如今好不容易腾出了空,心底里自是宽慰许多,也就到底生出了一些旁的滋味。
比如,累,饿,以及困。
现在的沈棠宁不说饿得能吞下一头牛,却也足以风卷残云把人吓得够呛。
如果不是跟虞景闲站在一起时实在没什么好事,沈棠宁倒是不介意能趁着这个当口好生敲诈一顿。可惜不再是有了这回没下回的买卖,否则,沈棠宁大概还会更狠一点。
虞景闲行事最是利落,沈棠宁前脚应下,他转头就命人收拾残局。
他之所以这般急切,却也着实不想给沈棠宁任何反悔的机会。
一则,是当票难寻,二来,他们合作还算愉快。沈棠宁虽说是心思难猜,但到底不是那听不进劝的人,不至于无理取闹,也免了虞景闲还得分神再管。
他二人同在副本的时日里,虞景闲大可以径直去做自己的事,哪怕是丢下沈棠宁一人,也并无不可。
这般安心自在,却是虞景闲许久都没有体会过的了。
沈棠宁哪里会料到虞景闲想得这样深远,她好容易才回了家,一进门就闻到了一阵阵香味,不由得腹中馋虫翻滚。
但不成想,还没等她有机会开口,沈母却已是不由分说将人拽到了桌前,没好气地埋怨,“倒是还舍得回来,几天几夜不着家,也不怕坏了名声。”
沈棠宁颇为赧然,谁不知道她沈棠宁是个守寡的,孝期虽满了,可她的名声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娘,您多虑了,外头的人才顾不上这么许多呢,”沈棠宁特意赔着笑,无论如何,沈母心里还挂念着她,为了这份源自骨血的牵绊,她也该郑重道歉和道谢。
“是女儿不懂事,这么久不回来,该差人跟您说一声的。”顿了顿,沈棠宁才又郑重其事地道谢,“劳烦您惦记,我往后一定乖一些。”后头这半句,多多少少带了几分撒娇的意思。
沈棠宁许是没习惯,面上多少有些赧然,但架不住沈母却是门儿清,她兀自清了清嗓子,状似不以为意地呵了一声,手上的动作却是没停,一个劲儿往她碗里夹好吃的。
沈棠宁不曾推却,相反,她吃得极为香甜,不肯错过分毫。
这不是她第一次享用沈母的厨艺,但从前总归是小心翼翼,生怕露出什么破绽让人瞧了去,远没有此时此刻的镇定和坦然。
挂念和不放心都是真的,她们这对半路母女,对彼此的关心与照应也是真的。
因为这出乎意料的丰盛一顿,沈棠宁难得没在后悔先前半推半就答应了虞景闲。
“娘,您且放宽心,女儿不会有事的。”
在沈母又一次试探着望过来的时候,沈棠宁终是暂且放下了筷子,抬起头来,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地说,“我长大了,知道轻重。”
女儿长大了,明白事理了,分的清优劣,厘得清对错,也有能力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那是沈棠宁没能继续往深里说的内容,眼下时机不对,她不敢多说,只能一点一点渗透。
“你再大,我瞧着也就是个孩子。”
沈母睨了人一眼,丢下这不咸不淡的一句。
沈棠宁连声附和,“那是自然,您走过的路,淌过的河,吃过的盐,哪个不比我多。”
沈棠宁应得坦荡,眼睛里还挂着笑,毫无例外又得到了沈母一声笑骂。
沈棠宁也不反驳,只全数照单收了,等沈母神色稍缓,才总算说了正事。
“方才,那镇魔卫的虞大人提了,说希望我往后还能帮着多关注些九厄当铺的事,我想着左右也没什么要紧,便应下了。”
说是宣告,但沈棠宁到底没完全说实话。
她本想着借此给沈母一些适应的时间,但结果却出乎所料。
“不行,我不同意。”
啪的一声,沈母摔了筷子,不容置疑的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