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虞跟着笑得和善的太监,走在长长的宫道里,她穿着厚重的衣裳,估摸着走了一个小时,才堪堪走到贵太妃住的住处。
太监低声跟门外守着的宫女交谈了几句,折返回来歉然的道:“沈大小姐,贵太妃一旦进入佛堂祈福,就要用午膳的时候才能出来,只能劳您等一等了。”
沈虞挑眉:“啊,手段这么低劣吗?”
作为宫斗王者,不应该更加体面和不动声色,最好是给她一种她们是一伙儿的,最后再暗搓搓的捅刀子,或者在关键时刻,置她于死地么?
太监眉心一突,因为沈虞的话太过大不敬和突兀,让他一时间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什么幻觉了。
七殿下和外面的传闻,都说沈虞如今有点不正常,他被安排来接沈虞的时候,可是在心里想了数十种应对沈虞的方案。
可他接到沈虞后,沈虞一句话都没有说,像是个文静内向羞涩又没见识的小女孩,一路默默的跟着他走,也不问要走多久。
也不瞎打听。
更没有作妖。
只是好奇的四处看着。
他盯着沈虞看了一会儿,确定在沈虞脸上看到了惊奇和疑惑,才意识到,刚刚沈虞真的说了那句话。
他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厉声呵斥:“大胆!”
“哎,公公莫要动怒,我只是单纯好奇罢了。娘娘喊我进宫是要教训我,可她打的旗号是想要宽慰我,说明她不想让人知道她内心的想法,如今这般明晃晃的晾着我,传出去她的名声岂不是会被损害?”
“是不是先帝死太久,没有人跟娘娘斗,所以娘娘的脑子生锈啦?”
“你们不会真的以为,只要宫门关了起来,里头发生的事情就没有人知道吧!”
公公也是没想到沈虞会直接把事情点明。
她爹的,这宫斗不就是表面一团和气,背地里搞阴的吗?
沈虞直接把背地里的全部抖到了太阳底下,阴的怎么搞?
她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看破不说破吗?
“一扇门关不住秘密,可这层层叠叠的宫门,能关住的秘密可就太多了。”一个气度非凡的嬷嬷从暗处站了出来,用看死物一样的目光看着沈虞:“沈大小姐突发癫症,刺杀过太妃,宫里的侍卫在制服她的时候,不小心误杀了她。”
她话音落下,就有十几个侍卫从暗处出来,将沈虞围住。
沈虞丝毫不惧,反而面上的笑容还逐渐扩大:“我进宫之前,邀了安王世子,进宫看戏,想必他现在已经到慈德殿门口了。”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了敲门声。
明知对方宴无好宴,她什么都不做,也显得她太白目了。
嬷嬷充满威严的脸上闪过一抹欣赏:“可惜了。”
过去竟然不知道这位沈大小姐如此胆大。
聪慧的女子她见多了,但这般胆大的,她有生以来,只看到这么一个。
“怎么这么吵?”佛堂的门被推开,一身素衣,未梳发髻,不着任何首饰,保养得宜的贵太妃清新雅致的看着她们。
她看起来颇具佛性,好似不染凡尘,犹如云端之人。
可偏偏这样一个人,手上染了无数人命。
沈虞笑了,这样的反差,才符合宫斗冠军的人设嘛。
故意晾着那小儿科手段,估计是没把她放在眼里,所以才没有花费什么心思,随意惩戒。
嬷嬷恭敬一礼,道:“老奴跟沈大小姐说笑呢。”
这也是个好演员,此时的她,面上一派柔和,端得慈祥无比。
贵太妃责怪道:“你们也是,虞儿来了,怎么不进来告知我,还让我自己听到动静才出来。”
“奴婢瞧着沈大小姐就心生喜欢,所以想多说几句话,没及时进来通知娘娘,是老奴的错。”
贵太妃嘴角带着清浅的笑意,缓步走到沈虞跟前,拉着她的手,亲热得如同熟悉的长辈一般:“虞儿瞧着的确让人心中欢喜,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更加急切的敲门声,打断了她们的戏,贵太妃不得不继续装傻充愣:“是谁在敲门,快去看看。”
她们演着的时候,沈虞一声不吭,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们。
好似刚刚那个犀利的她,是幻觉一样。
但只有被她盯着的贵太妃和嬷嬷很清楚,沈虞在把她们当乐子看。
无论是贵太妃和嬷嬷,心中都觉得遭受了巨大的侮辱,可还不得不演戏,演好戏,免得沈虞再次把戏台子掀了。
她们不是畏惧沈虞,而是不能让晏屿有机会在她们跟前发癫。
门开了,晏屿大步进来,先是绕着沈虞走了一圈,见他没事,这才抱着胳膊,拽得二五八万:“不是说让本世子进来看戏么?”
“戏呢?”
“你等着,马上。”沈虞对于晏屿在没有手表的情况下,来得这么及时这事情十分满意。
她眨了眨眼睛,看着贵太妃:“劳贵太妃表演一下变脸了。”
贵太妃不知为何,心中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股不好的预感,甚至将她被冒犯的怒火都压了下去。
她看到沈虞缓缓张口,在她要发出声音之前,面色陡然一变:“沈虞!”
“休要胡言乱语。”
沈虞哈哈大笑,兴奋的指着她同晏屿道:“你看,这变脸精彩吗?”
这个时候,贵太妃已经意识到自己被耍了,面色一青,但眨眼之间就恢复了镇定。
晏屿看得很快乐:“精彩,很精彩,娘娘这变脸速度,我过去从未在旁人身上见到过,短短几瞬,竟变了两次。”
“娘娘若是哪天被逐出宫,去街头表演变脸,也是能养活自己的。”
晏屿之所以积极踊跃的响应沈虞的号召进宫来,是因为他很讨厌贵太妃。
他幼时在宫中和七皇子一起读书的时候,无意中看到贵太妃用那种恨毒了的目光盯着他。
他跟他爹说了,他爹只是轻描淡写地回了句,是他看错了。
后来他才发现,他那位自诩对他母妃深情不移的爹,竟然跟贵太妃有染。
他恶心死了。
贵太妃饶是自制力再好,都有些破防了。
跟宫里那些大气不敢出,和气得不停压抑自己怒火的贵太妃相比,沈虞和晏屿跟他们好像不在一个图层。
“哈哈哈,是吧是吧,这一趟划算吧!”沈虞笑的扁桃体都让晏屿看到了。
“太划算了,下次有这种事情,还喊我啊!”晏屿也笑得很欢乐,沈虞都看不到他的鼻孔了。
“包的。”沈虞保证。
“话说你被换之前,贵太妃都没喊你进过宫,怎么你被换了,她又喊你进宫了,难道是对如今的儿媳妇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