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瑶小姐也衣不解带照顾了他一整夜。”
“可即便如此,三少爷今儿个早上一睁开眼,还是吵着嚷着只要找你。”
“花了半日的时间,收集齐这些好东西,眼巴巴地就是为了送到你面前。”
“你就算不领情,也不能践踏三少爷的心意啊!”
芙蓉一边控诉,一边忍不住哭起来。
侯府的其他奴才也都对着姜南溪怒目而视。
就好像她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白眼狼一般。
沈翊武此时其实已经不咳嗽了。
却装作委屈至极的样子,一边假咳,一边偷眼看姜南溪。
姜南溪笑了一声,脸上满是嘲讽:“我说一句不要,就是践踏沈翊武的心意了?定远侯府真是好绝的道德绑架哦!”
“可今天,沈翊武你这无聊的心意,我还真践踏定了。”
沈翊武这下急了,也顾不得装柔弱了。
跳脚大喊道:“大表姐,你怎么能这样!我都那么低声下气来给你送东西讨好你了,你为什么还那么犟?”
“你这样我真的生气了,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以后有好东西,我全都去送给思瑶表姐,一件也不送给你!”
沈翊武知道,姜南溪其实是很吃醋他对姜思瑶比对她更亲近的。
所以他说出这句话后,就双手抱胸,得意地等着姜南溪惊慌失措。
主动来哄他。
然而,他等来的却是姜南溪一声越发嘲讽戏谑的冷笑。
“好走不送!”
“记得把你这些破烂货全都一起带走,免得脏了我碧清院的地儿!”
沈翊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眼圈一下子又红了,连嘴唇都在哆嗦:“你,你居然说这些东西是破烂货?我,我可是费了好大力气,特地为你搜罗起来的。”
“这个缂丝屏风,我求了祖母好久,她才肯送给我,之前思瑶表姐说喜欢,我都没送给她,现在送给了你。你居然说这是破烂货?”
“还有这些红罗炭,是宫里面娘娘和圣上用的碳,祖母也才给了我两筐。我……我特地送了一筐给你,只因为记得大表姐你说过,之前冬日里刁奴克扣你的碳,你被冻病了。”
说着说着,沈翊武只觉得无比委屈,泪水啪嗒啪嗒往下掉。
他觉得姜南溪真是太过分了。
就算自己之前确实有做错的地方。
可都主动纡尊降贵来给她道歉了,还送了这么多好东西。
她难道不该感恩戴德、欣喜若狂吗?
为什么还不肯好好对他,不肯像以前那样疼爱他?
沈翊武委屈又愤怒地瞪着姜南溪:“我那么用心地对你好,你居然说不需要?还说这些是破烂货?南溪表姐,你怎么会变得那么铁石心肠啊?”
姜南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这张仿佛受到了天大委屈的稚嫩脸庞。
眼中却没有丝毫的动容,唯有浓浓的嘲讽:“我的碧清院里,是第一天缺这些东西吗?”
“从前我给你做点心,连柴火都不够,要小婵一个小丫头用长满冻疮的手一块块去劈,你不是亲眼见过吗?那时你怎么不知道给我送红罗炭?”
“冬天里,我手上脚上长满冻疮,连一件能穿在里面保暖的体面衣服都没有,那时候,你怎么不知道给我送被褥棉絮过来?”
“你生病的时候,我守在你身边,彻夜不眠,给你熬药擦洗,我生病的时候,你有来看过我一眼,考虑过给我请一个大夫,为我熬一碗药吗?”
“沈翊武,若是你真的如你所说的,用心地对我好,为什么不在我最无助最需要的时候,送来这些东西呢?”
姜南溪每说一句,沈翊武本就苍白虚弱的小脸,就白上一分。
原本脸上的委屈愤懑与理直气壮,也逐渐被心虚和恐慌所取代。
他为什么病还没好,就眼巴巴地送那么多东西过来。
就是因为他在梦里又梦了一遍自己对南溪表姐的所作所为。
梦里的姜南溪也像此刻一样。
对他冷淡又嫌恶,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宠他,对他百依百顺。
沈翊武从噩梦中醒来满心惊惧慌张。
所以才不顾身体的虚弱,眼巴巴送这些东西过来。
他觉得自己都做到这地步了。
南溪表姐一定会被感动,一定会原谅他。
可此时此刻,姜南溪的一句句质问,却将他重新拉回了那个可怕的梦中。
沈翊武泪水模糊了视线。
脸上再没有了刚才的嚣张。
他收敛了所有的脾气,哽咽着道:“我……我以后可以给你熬药的。还有这些红罗炭,我……我每个月都给你送来好不好?大表姐,我们变回从前那样好不好?你给我做好吃的,小武把你当最亲的表姐,比……比思瑶表姐还亲?”
姜南溪:“晚了。你说的这些,我已经不需要了。”
那个傻乎乎渴盼爱的孩子,已经彻底消失了。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更何况,都这种时候了,还只有这种高高在上施舍般的付出。
连一句真心实意的道歉都没有。
真当原身会稀罕吗?
沈翊武如遭雷击,结结巴巴道:“什……什么意思?”
什么叫已经不需要了?
姜南溪笑了一声,笑意却不达眼底。
“意思是,以后我跟你们定远侯府没有任何关系。只要定远侯府归还我的嫁妆和我娘留给我的遗物,我立刻就会从这个碧清院搬出去。从今以后,沈家与我,再无瓜葛。你沈翊武,也一样如此。”
说完,她毫不留情地扭头:“金铃,送客!”
“是,小姐!”
金铃走上前,冷冷道:“三公子,请带着你的东西,从碧清院离开,这里不欢迎你。”
说完,竟直接拎住沈翊武的领子,凌空一跃,直接把人提溜到了院子外面。
“三少爷,三少爷!你快放开三少爷,谁准你们动三少爷的。我要去老夫人那告你们!”
芙蓉大呼小叫着冲了出去。
那些送东西过来的小厮面面相觑,只得也灰溜溜地把东西原封不动,从碧清院搬了出去。
“三少爷,三少爷,您怎么样?”
芙蓉匆匆跑到沈翊武身边。
看着他苍白虚弱、又失魂落魄的小脸,心疼的声音都哽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