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江伸出手指,一一数来:“首先,你们进了租界后,无论发生何事,都别扯上王家。”
“明白。”
“其次,进了租界,就别再回嘉善找我家老爷子的麻烦,否则我直接向日本人和法国佬告发你们。”
“成交。”
“第三,路上你们得听我的,别瞎折腾,我可不想跟着你们一起挨枪子。”
“放心。”
“最后,”王江迟疑了一下,“要是以后日本人被打回老家,你们成了大英雄,记得跟媒体提一句,是我王江帮的忙,我也是个爱国的。”
黄强在一旁嗤之以鼻,心中暗骂这小子狡猾。
卫宁确认道:“就这些条件?”
王江点头:“就这些,你们要是同意,我就去安排;不同意嘛……”
他话锋一转,故作强硬:“那你们就试试,看我大哥会不会放过你们!他可是在中央军里手握重兵的团长。”
卫宁摆了摆手,笑道:“耳朵都快听出老茧了,知道你大哥厉害,行了吧。你的条件我答应了,快去办吧。”
王江应了声,匆匆离去,不多时,汽车引擎声渐行渐远。
黄强凑近卫宁,低声问道:“卫爷,这小子滑不溜手的,会不会背后给咱们一刀?”
卫宁摇了摇头,看向被看管的王大善:“他老爹在我们手上,他大哥又是中央军的,他要是敢背叛,那就是不忠不孝,生意也别想做了。再者,他没那么傻,要是让日本人知道他大哥的身份,他还怎么在上海滩混?”
说完,卫宁转向王大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老王啊,看来咱们还得在你家多住几日了。”
王大善气得脸色铁青,冷哼一声,一甩袖子,直接躺回了椅子上,抽起了烟斗,心里憋着的那股火无处发泄,只能大喊:“人都死哪儿去了?给我过来敲背!”
姨太太早被满屋的兵吓得躲进了屋,听到王大善的呼唤,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确认安全后,才敢出来继续伺候。
王大善侧头,压低声音对姨太太说:“快让二狗把护院都集中到内房,家里的钱全在那儿,别让这帮人给摸了去。”
姨太太心领神会,稍后便悄悄唤来二狗,一番耳语。二狗点头,随即领着护院往后院奔去,途中还不忘偷偷瞄了眼卫宁。
卫宁看在眼里,心中暗笑,他本无意掠夺这地主的财宝,王大善的担心纯属多余。
夜深人静之时,汽车的轰鸣再次打破了夜的宁静。
一辆轿车与一辆卡车相继停在王家府邸前。
孙旭东凑近门缝窥探一番,回头向卫宁点了点头:“卫爷,安全。”
卫宁也点头回应。
王江推门而入,声音低沉:“都安排妥当了,你们的新身份是火柴厂新来的工人,从杭州逃难来的。今晚法租界巡捕房的张成武值班,我和他交情不错,不会找麻烦。”
卫宁点头称赞:“王公子效率不凡,好,我们即刻动身。”
王江话锋一转:“但有一事,你们不能携带武器。”
卫宁眉头微蹙:“哦?”
王江解释道:“路上若遇日军搜查,卡车里的枪支弹药一旦被发现,我们都得玩完!”
卫宁轻笑:“王公子,不带枪,我们岂不是成了待宰的羔羊?你的要求,恕难从命。”
王江:“但是……”
卫宁直接打断:“没得商量,枪就是我们的命根子。万一你王公子半路给咱们来个‘惊喜’,咱们可就成了案板上的鱼肉了。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对不熟的人。”
王江还想争辩,卫宁已转向众人:“兄弟们,你们说,枪能交吗?”
何大茂头一个嚷起来:“当然不交!枪就是咱的媳妇,你能把媳妇拱手让人?”
——这小子,自从上次训练时把枪当拖布使,被卫宁狠批一顿,差点成反面教材后,就彻底改了,
枪不离身,连睡觉都搂着,怎么可能松手。
王江见状,知道再争无益,只好作罢:“行吧行吧,你们自己看着办。但记住,路上给我藏好了,别给自己惹麻烦,更别连累我!”
卫宁笑着应承。
战士们迅速上车,把家伙什儿藏得严严实实,布篷一拉,万事俱备。
王江恨恨地跺了跺脚,钻进小轿车,对司机说:“快走,赶紧把这帮大爷送走,省得夜长梦多。”
司机应声:“好咧,王少。”
这时,卫宁走上前,敲了敲车窗。
王江不耐烦地降下车窗:“又咋了?”
卫宁笑眯眯的:“王少,我得跟你一辆车,免得你反悔。”
王江心里直犯嘀咕,这男人心思缜密,不留余地,做买卖最怕遇上这样的对手,让他心里直打鼓。
他无奈点头:“上来吧。”
卫宁拉开车门,坐进后座,示意:“可以走了。”
两辆车随即驶入夜色,向上海租界疾驰而去。
王家府邸内,王大善望着远去的车尾灯,长舒一口气:“总算送走了这尊大神。”
姨太太忧虑地问:“老爷,要不要告诉大少爷,让他收拾他们?”
王大善摇头:“算了,前线战事吃紧,告诉他也是白搭。再说,他们也是去打鬼子的,大少爷也在那边拼命呢,就当是帮他一把吧。”
姨太太点头赞同:“老爷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