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徐韫刚上工,就看见了高玉。
高玉一脸要笑不笑:“昨天晚上,萧折月来找我了。”
徐韫心里顿时“咯噔”一声:这高玉不会是和萧折月确认和自己的关系了吧?然后萧折月否认了……
恍惚之间,徐韫仿佛已经听见了一把锯子架在自己脖子上,“咯吱咯吱”锯脖子的声音。
她咬了咬后槽牙,感觉有点酸。
但徐韫能表现出来吗?她露出个温和笑容:“是吗?说什么了吗?”
“她还真护着你。”高玉磨了磨牙,冷哼一声:“她来警告我的。”
徐韫:???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神色都不带动一下的:“那回头我要亲自感谢折月。不过,她也是好心,高小娘子应当不会生气吧?”
“折月”这个称呼,高玉和徐韫都牙酸了一下。
但徐韫忍住了。
高玉没忍住,她甚至怒了:“你太势力了!”
徐韫浅笑,说了句大实话:“折月对我好,我自然就跟她亲近。人嘛,谁对我好,我就要对谁好的。”
高玉瞬间被牵着走了:“那我若是对你更好呢?”
徐韫笑容温和,语气也温和:“那自然是跟高小娘子更亲近。”
高玉眼珠子一转:“那你想要什么?”
话音都还没落下,她就补上一句:“除了骆湛!”
徐韫对骆湛还真没有半点想法,所以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别的:“想要地啊。”
“地?”高玉愣住了,那表情看起来有点傻傻的。
徐韫点头:“对啊,地啊。人活着,不就是吃和住嘛。房子折月帮忙拿到了,现在这个地——”
她说着说着,还叹了一口气。
高玉气壮云霄,一拍桌子:“地就包在我身上!”
徐韫一脸惊喜,声音都拔高了好几度:“果真?!”
高玉根本就没有冷静的时间,被徐韫情绪带动起来,毫不犹豫应承:“当真!明日就能有好消息!”
徐韫的表情更惊喜了,更感动了,还提上了骆湛:“要是骆湛知道高小娘子这么厉害,肯定很惊讶!”
“他会惊讶吗?”高玉顿时就更惊喜了:“会觉得我很贤惠吗?那他家的地呢?我要是一起办了……”
徐韫赶紧打住:“骆湛是有本事的男人,定不喜欢靠女人。”
这事儿真敢让高玉去办,徐韫觉得骆湛回来能一剑攮死她。
高玉若有所思,就连高玉身边的婢女也跟着思索起来。
徐韫微笑:“帮朋友忙,是急朋友所需,但对骆湛,关系又不同。不过骆湛看见高小娘子这样为朋友着想,肯定会觉得高小娘子是好人。”
婢女迷惑抬头看徐韫:真的吗?认识这么一年多了,骆将军真的还不了解我家小娘子吗?
徐韫只当没看见。
反正高玉信了就行。
最后,高玉风风火火就要去找地,临走前问徐韫:“你想买多少?”
徐韫想了想,伸出两个手指头,又想了想,又缩回去一根:“十亩吧。”
高玉表情凝固了:“十亩?”
徐韫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家里穷啊……”
高玉同情地看了徐韫一眼,什么也没说,走了。走出去以后就侧头对婢女说:“这事儿你去办吧,十亩地,我都不好意思开口——”
婢女茫然四顾:啊?我?我怎么办?
不过,高玉主仆走了,徐韫总算是能清清静静干自己的事了。
但没多久,老掌柜就背着个手过来了,若有若无地打听:“刚才那是高小娘子?”
徐韫点头承认了:“是。回头我跟高小娘子说,请她不要到这边来找我。毕竟是上工时间。”
老掌柜瞬间压低声音,手也不背了:“高小娘子吧,你还是离远一些。”
徐韫秒懂,连连点头的同时,又保证一句:“我一定不让高小娘子影响咱们书铺!”
老掌柜便没有再说什么。
徐韫却明白了,高玉在北平城里的口碑,实在是差到令人发指。
但她还是摸到了一点儿对付高玉的办法。
高玉这人……还是很单纯的。
上午没什么事儿,下午时候,来了一名年轻人,带着两本古籍来的。
那人一进来,就将布包裹着的书放在了桌上:“开个价吧。”
徐韫小心翼翼地打包裹看了一眼,差点惊喜得跳起来。
其中有一本,竟然是前朝大学者的手札!
就是破损得厉害,几乎缺了小半本,就是剩下的小半本,也有各种破损。
就这一本书,放在外头,少说也得卖好几个金饼子。
徐韫含笑问对方:“不知这位郎君怎么称呼?心中可有价位?”
那年轻郎君盯着徐韫看了好几眼,才一笑:“我姓赵,叫赵牧。我也不知价位如何,小娘子看着开就是。”
徐韫已是趁着这个机会将那年轻郎君打量了一个遍。
心中也有了一个评估。
估计这位赵郎君是没落的士族,虽然没穿士族爱穿的宽袍大袖,但仍是一身书卷气,而且说话也是文人风格。
徐韫心里的小算盘已经噼里啪啦打了好几回,大概价格也算了出来。
于是她开出了价:“一个金饼。两本。”
赵牧皱起眉头,“这么便宜?”
这是不满意了。不过,徐韫早有准备,笑着道:“赵郎君,这本书若是不残,不缺,肯定能卖出高价,但现在……毕竟缺了小半本,还破损得厉害,自然也就只能到这个价。”
徐韫笑容十分温和:“您也别看我们卖得贵,可这本书,我们少说要修补好几个月——这其中费的都是细功夫,咱们好几个老师傅一起干,他们这一个月不说材料,光说人工……”
赵牧蹙眉听着,最后还是摇头:“但这个价,太便宜了。”
徐韫犹豫片刻,说了句:“那这样,我再加十个银饼,但您以后再有这样的书,或是您朋友有这种,都来找我们,行吗?”
顿了顿,徐韫小声道:“这个价算是我能给出的最高价了。我也是想着以后细水长流,才给的。”
徐韫不好意思笑笑。
她的表情真的看起来特别真诚。加上年纪小,看起来就更是涉世不深的样子。
赵牧最终还是上了当,肉疼地点了点头。
然后,等着交接银子的时候,徐韫问了句:“赵郎君认识许多文人吧?不知北平城里可有文人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