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学的动作很快,又一个旬假之后,何依依便收到了前往书院旁听处理结果的通知。
中间的这些日子里,何依依当然也没有闲着,他按照全哥儿给他的名单,去拜访了几个学子的亲长。
两个孩子考虑的还算周全,那日前去作证的,基本都是外地考进来的,实际上并不会受到徐财主的威胁。
只不过学子们独自在外,也只能忍气吞声。
仅有的几个谷阳城的学子,也是之前就跟家里说过此时,家里表态会全力支持孩子的。
何依依带着他们孩子的书信,好好地将这几家人安顿好,等事情解决之后再决定最终安排。
这一次接到通知的人中,也包括了名单中的两户人家。
几家人便一同来了县学。
这次书院并没有给他们坐下来商量的机会,他们到了之后直接被引到了书院最大的一间学舍。
这是只有重大事项才会开启的学舍,最常用的是成人礼和可靠结束后的庆贺,用于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
这次召开的是全员大会,不仅县学的全体师生都要参加,还请了很多学子的家人。
当然,大多数都是县试班孩子的家长,准备院试和乡试的多是成年人,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便不必再叫家人来了。
等人差不多到齐了,山长站在了前方的讲台上。
他声音雄浑,气势逼人地开口,“我县学创立以来,以教书育人为己任,我县学学子更应以德行为先,巴拉巴拉……”
一大段拗口晦涩的文字,听得何依依满脑子泡泡。
旁边坐着的学生家长大多数也没怎么听懂,这不,跟着她们一起来的妇人便悄悄拉了下何依依的衣袖。
“宋夫人,这说的是啥意思啊。”
何依依同样压低了声音,给总结了一下,“大概意思就是,县学里居然有这么多坏人,做了这么多坏事,简直气死人了!”
“哦”
那妇人拖了个长长的尾音,“那他咋说这么多,啧啧,读书人就是厉害。”
两人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被坐在前面的一位学子听见了,他满脸惊恐地回头看了何依依两人一眼,似乎又觉得这样看着两位女子不妥,很快地转过了头。
这时,山长终于讲完了话,一位先生开始宣读这次调查处理的结果。
可以看得出,这次山长是动了真火,那位先生的讲述详细得让人吃惊。
在徐万金考入县学后的这三年里,可以查到的被他欺辱过的学子多达三十九人,几乎是这三年来考入县学县试班的寒门学子的八成。
余下的两成,基本都是如全哥儿一样直接进入甲班,没有跟徐万金有过交集的。
可以说,跟他有过接触的寒门学子,几乎都被他欺辱过。
更加令人扼腕的是,这其中有三位学子承受不住徐万金的欺辱已经退学了。
书院也派人前去调查这三位学子的情况,只见到了一个在家种田的少年,说起徐万金的事,那少年情绪十分激动,惊恐愤怒地将他们赶了出来。
另外两人,一人不是谷阳城人,一人已经举家搬迁,无法再调查了。
那先生宣读完徐万金的种种恶劣行为,当即宣布,将徐万金逐出书院,与他一伙的几人也分别受到了处罚。
话音还没落,坐在学舍另一侧便有几人起身拂袖而去,何依依探身看了一眼,正是徐财主一行。
然而事情还没完,那先生还在宣读。
原来徐万金入学三年,被他欺辱过的人中已经有不少考中了童生,升入了院试班。
在调查过程中,又牵扯出了很多其他的事情。
首先被牵连的,便是院试班的佟丘升。
佟丘升家里是谷阳城第一望族佟家的分支,往日里仗着佟家人的身份不少作威作福,养出来的孩子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十八九岁的年纪,家里妻妾都有好几个了,做的事自然也不止事徐万金那样的欺辱打骂。
强取豪夺,欺男霸女一样不少,甚至还是花楼的常客。
不过佟家到底是比徐家有见识些,佟丘升也从不会得罪不该招惹的人。
其间也碰到过硬茬子,都处理的滴水不漏,从来没出什么差错。
加上佟丘升读书天赋还不错,这次院试也是十拿九稳,正事春风得意的时候。
却没想到,被个县试班的毛头小子给连累了。
各项罪状宣读完毕,这佟丘升不仅被逐出了学院,还被上报提学官免除了童生的功名,日后便是与科举无缘了。
同时院试班还有另外一个商户子弟也被逐出了书院。
拔出萝卜带出泥,这次被处罚的学子一共有十二人之多。
先生宣读完所有处罚决定以后,偌大的学舍内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片刻后,一个学子率先反应过来,响亮的一声叫好。
紧接着,学舍内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而被点到名字的十二人,无不是惊慌失措。
尤其是三名被书院除名的人,更是茫然无措地呆愣在当场。
作威作福了这么久,他们谁也没想到会有东窗事发的一天。
这是极大的丑闻,就算以后还能到其他书院读书,也免不了成为世家间的笑柄。
事实也正是如此,徐万金和另一位商户子弟很快便被送出了谷阳城,到其他城池读书去了,虽然家世背景还是没变,但是到了别人的地盘,却也不敢再嚣张跋扈耀武扬威了。
而因为他们的事情在城里广为传播,两家的生意也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何依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并没有惊讶,毕竟太子爷爆出这样的丑闻,股价不下跌就怪了。
这之中佟丘升是最惨的一个,因为被夺了功名,以后也没有办法再参加科考,俨然已经被家族放弃了。
家族不仅没有再给任何的资源倾斜,更没有必要再去读书进学,再加上他一直读书没有参与过家里的其他事务,只能整日无所事事,俨然成了个不折不扣的纨绔。
连带着,他的家里也被家族嫡系斥责,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要夹着尾巴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