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装二厂的规模不算太大,办公楼规模有限,一栋三层楼的苏式建筑,厚重且笨拙。
楼梯在建筑的中央位置,二楼从楼梯开始东侧走廊已经封锁,常威在陈所长和李厂长的指引下走出封锁区。
“这位是我们厂财务处宋处长。”
正在接受问询的宋处长抛下民警小跑过来和李厂长等人打招呼,拿着本子正在做笔录的小民警一脸茫然。
相较于大多数人偏瘦的体型,这位宋处长养尊处优,圆滚滚的身材倒不常见。
常威伸手拦了一下,“你还在接受询问。”
宋处长停下脚步,面对一个过分年轻的警察,他的语气有点僵,甚至可以说不太友善,“你是什么人?”
“一个普通的公安民警。”常威没有客气,把手向后伸了伸,“请你先做完询问笔录。”
他没有丝毫隐藏自已的强硬,气氛僵住。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宋处长轻蔑的瞟了常威一眼,态度不自觉的趾高气昂。
常威点点头,缓缓道:“我刚听李厂长介绍过,你是财务处宋处长,抱歉,服装二厂是处级单位,我更应该称呼你为宋科长。”
“你......”宋处长,宋科长没想到常威这么不给面子,情绪顿时激动起来,手指着常威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
“除了这个身份之外,你现在还是本案的犯罪嫌疑人。”常威冷冷的逼视着。
常威的话音刚落,场面顿时紧张,李来福和肖强慢慢的走到宋科长的身后,堵住他逃跑的路线。
“你,你个小警察在瞎说什么,我最多有监管不力的责任,怎么会是什么嫌疑人,你不要信口开河。”宋科长大声喊叫着,声音在走廊里回响着。
陈所长诧异的看了一眼常威,又把视线移到张有德身上,见他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决定暂时不插手。
常威虽然年轻,可最近几次通报里可不简单,更何况他今天还在分局局长办公室把王文龙给骂了个狗血喷头。
没必要冒然上去触个霉头。
“楼下的脚印不是今天下班后出现的,而是上午就踩好的,中途换过一次鞋,一个人踩出两副脚印,很累吧?”
宋科长的眼神有些慌乱,期期艾艾道:“我,我不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个时候陈所长已经感觉到了对方的问题,常威的问题一击致命。
常威自顾自的继续道:“窗台上的脚印也不是人踩出来的,而是用手拿着鞋子按上去的,绳子磨损出的印记应该也是人为两头拉扯刻意留下的。”
足迹鉴定一直是常威的法宝,特别是今天这种环境下,现场保护的很好,他能获取的信息更多。
在全知之眼的辅助下,他清楚的知道窗台和楼下花坛只是障眼法。
窗台上的脚印体重只有四十五斤,且不符合人类体态,系统一直在报错。
花坛里都是泥土,脚印清晰可辨,那两组脚印在常威的眼中可以清楚的看出身高、体重、年龄,两组脚印同属一人,只不过中途换过一双鞋,甚至为了增加可信度还故意相互踩踏把脚印弄乱。
再配合宋科长特殊的体型,答案呼之欲出。
绳索的印记他不会分辨,可若用绳子爬墙,花坛里有脚印,窗台上有脚印,墙上为什么没有?
最重要的是,在宋科长的名字下面清楚写着:职务侵占,贪污,盗窃,聚众赌博,票仓。
盗窃未必是盗窃工资款。
但弄巧成拙的脚印让常威有了足够的信心。
“做了这么多的准备,你应该不会从大门进出,也不敢一直留在厂里,服装二厂面积不大,找一找四周的围墙肯定能找到你翻墙进出的痕迹。”
“这很难隐瞒,毕竟,嗯,毕竟你的体型有些臃肿,太高的地方你可能翻不过去。”
“你可以不承认,我估计你也不会把赃款藏在家里,但你至少要说明今天下班后去了哪里,对不对?”
“你猜猜看,我们能不能查出你职务侵占、贪污这些罪证,你在被我们扣押审查的时候,那些赌友会不会去你家要债?”
宋科长突然萎顿瘫在地上。
偷钱的事他还能有侥幸心里躲过去,但是长期使用虚假票据和假签名贪污报销款的事绝对经不起查证,更何况只要他被羁押的消息传出去,真的会有人来家里要账。
上万元的赌债啊......
你不盗窃厂里的工资款,用什么还?
现在就算是傻子都知道,宋科长就是主犯。
甚至可能就是他一个人作案,故弄玄虚搞出两人作案的痕迹。
“带走吧。”常威云淡风轻的摆摆手,很有逼格,拧了拧脖子对张有德道:“师傅,我们回去吧。”
众目睽睽,常威这一刻真的帅炸了。
陈所长还未反应过来,李厂长率先小跑两步过来握住常威的手用力抖了抖,“不着急,不着急,小同志刚来还没休息会呢,到我们办公室坐坐。”
案子是破了,钱还没拿回来呢。
陈所长恍惚了一下,也急忙拉住张有德的手,“在等等,老张,我听说常威在审讯上也很有一手?”
张有德想起屎尿齐流的场面,忍不住打了个颤,轻轻的点了点头道:“你们尽量自已审,实在搞不定我再让他来。”
陈所长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
有高手不用,真不知道老张在搞什么?
进了厂长办公室,几位厂领导拉着两位所长闲聊,办公室主任跑前跑后伺候着肖强和李来福师徒,角落的沙发上李厂长和常威单独聊着。
“常威,对吧?我看他们都这么称呼你。”
“李厂长叫我小常就行。”
“年少有为,年少有为啊!”
常威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是人家捧着,常威也不好摆出副冷脸,前世做小买卖,这点子人情世故还是有的。
扯了好一会闲篇,李厂长顿了一瞬,斟酌着道:“那个宋处长的职务侵占和贪污问题大不大?”
常威顿时明白说了半天废话为什么,眉头微皱想了想道:“我不清楚具体情况,但是他能铤而走险偷三万八的工资款,我想普通的职务侵占和贪污已经满足不了他的欲望。”
李厂长已经有了最坏的心理准备,但是听到常威这么说后,还是重重的叹了口气,过了会微笑一下,和蔼道:“常威,有件事我想麻烦你。”
常威诧异道:“李厂长,有事你吩咐。”
“我就是想啊,侵占和贪污这个事能不能不要写到案子里,让我们厂内部来处理。”
常威疑惑的瞅了他一眼,“呃,李厂长,我不是你们街道派出所的,这也不是我的责权范畴,你应该和陈所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