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在醉仙楼。
沈念跟随助理,上到二楼最里侧包厢。
助理拉开门,沈念进去,霍老爷子就坐在包厢主位上。
霍老爷子一身枣红色唐装,一头花白头发整理梳理的一丝不苟,精神矍铄,手中盘着两颗冒油光的核桃,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上位者气场。
想到和傅西爵已经在走离婚手续,沈念按照辈分叫人:“霍爷爷。”
“小念,坐。”霍老爷子对沈念态度很友好,甚至称得上亲切。
沈念乖巧入座。
“娇娇造你黄谣,对你造成不好影响,我替娇娇向你道歉。”
霍娇娇只是霍家养女。
霍老爷子大费周章叫她来,肯定不单是为了霍娇娇这件事。
沈念捉摸不透霍老爷子叫她来真正目的,面上应付道:
“霍爷爷,您言重了。”
“娇娇造谣,对你造成恶劣影响,你是女孩子,最重要的就是声誉,名声毁了,走在路上都要被人指指点点。”
沈念皱了下眉。
霍老爷子这番话,话里有话,听着叫她很不舒服。
门外传来脚步声和对话声。
紧接着,助理推开门。
沈念错愕看着推门进来的人:
“爸爸,妈妈!霍阿姨?”
在三位长辈身后,还有将不服和不耐写在脸上的傅西爵。
目光停留在傅西爵身上片刻,沈念自动收回目光。
捕捉到沈念小动作,傅西爵心里闪过丝不爽。
现在这种场合,显然不适合吵架,压抑着心中不爽,傅西爵在霍老先生招呼下坐在霍女士右手边为止,刚好就坐在沈念面对面。
沈念偏着头和沈母说话,目光很刻意全部注视在沈母身上,一个多余眼神都不想给他。
傅西爵心中窝火,不爽同时,更加火大,因为压抑着脾气,表情有些阴沉。
霍老爷子突然毫无预兆站起来,朝着沈念和沈父沈母方向深深鞠了一躬。
“娇娇遭小念黄谣,是霍家管教不善,我代娇娇和整个霍家向你们道歉。”
来时,助理已经和几人说明来意和情况。
就算是霍娇娇做错了事,也没有小辈受晚辈这么大礼的。
霍老爷子这番大礼,实在是太折煞沈家。
沈父是一家之主,站出来说话:“霍叔,您太严重了。”
沈念眉心剧烈跳动几下,她心头闪过很强烈预感,接下来,大概要发生些不太好的事。
“留着娇娇在国内,也是徒增麻烦,我已经请了律师保释她出来,今天下午两点飞机,遣送出国,保证不再回来惹麻烦。”霍老先生长叹一声:“你们别怪我袒护娇娇,这件事不止是对小念造成不好影响,也对寒擎造成很恶劣影响,为了小念和寒擎以及两家名声,这件事只能往下压。”
“娇娇造黄谣拍的那组照片,和小念去开房的男人,经过核实,确实是寒擎的背影,舅舅和外甥妻子一起出现在酒店,这要是传出去,知道内情的,是舅舅帮忙照顾一下喝醉酒的外甥妻子,倘若被有心之人拿来大做文章,我们霍家和沈家名声全都毁了。”
霍老爷子不轻不重敲了两下桌子:“西爵,无论你和小念闹再大的矛盾,就算是真要离婚,你也不该给小念一个人丢在外面,小念一个女孩在在外面,遇到什么危险,那怎么办?”
训斥的话是对着傅西爵说的,却是在敲打沈念。
助理接人只说霍娇娇造谣的事,并没说别的。
被霍老爷子这样有意引导,沈父沈母和霍女士全都探究看向沈念:
“念念。这是怎么回事?”
“既然今天长辈们都在,我就不隐瞒了,我要和傅西爵离婚。”事情已经闹到长辈们面前,沈念只挑重点,简明扼要说了下,说到和霍寒擎一起出入酒店,只模棱两可道:“那天和同学聚餐,喝了点米酒有点醉,霍叔叔看到,顺路帮忙照顾一下,没想到就被人拿去恶意造谣。”
她和霍寒擎本来就是清清白白,有些话说了,对霍寒擎影响不好,说得太详细,更像是欲盖弥彰。
要离婚的事是沈念主动在长辈们面前提出来的。
傅西爵觉得面上无光,心中闪过异样感觉,就要压不住情绪爆发。
没来及开口,霍老爷子就打圆场道:
“小念和西爵年轻人之间的事,就让年轻人自己去处理抉择。事情都过去了,一直揪着不放也没有任何好处,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以后大家都注意点分寸。”
霍老爷子看似在商量,全程都像是上位者在发号施令。
沈念和傅西爵过的幸不幸福不重要,离婚与否也不重要。
霍寒擎和沈念频繁出入酒吧,酒店,包厢这些私密性场所,以后和F国苏家千金还怎么联姻?
大家都是要脸的人。
他将沈念和沈父沈母全都请来说了这些话,以后沈家就不会再让沈念和霍寒擎走近。
沈念拧眉。
霍老先生这番话听起来怎么都不对劲,一时间她又实在想不到不对劲在哪。
傅西爵嘴唇彻底抿成一条线,反应很大从座位上噌的站起:
“外公,我不同意,沈念杀了安晴,不能就这么算了。”
傅西爵情绪爆发,几乎是吼出来。
沈念心口刺了下,脸色变白。
她知道傅西爵发过誓,要给夏安晴报仇,让她付出代价。
但警察还没破案,傅西爵就这么信誓旦旦在两家长辈面前就给她定罪……
沈念太震撼了,错愕着没做出反应,沈父沈母先急了:“案件还没定性,警察都没说念念有罪,你凭什么这样诋毁我的女儿?”
老两口虽然不清楚其中细枝末节,他们相信女儿,一定不是杀人凶手,更不许任何人这样诋毁他们的宝贝。
沈念心口酸涩,眼眶也忍不住湿润了。
不是为了傅西爵诋毁,是爸爸妈妈对她呵护与爱的感动。
“西爵。”
霍女士厉声训斥他:“不许胡乱说话,马上给念念道歉。”
傅西爵烦躁不悦反驳:
“沈念杀了人,只是警察还没找到确凿给她定罪的证据,才暂时让她逍遥法外。”
对上沈念泪眼朦胧双眼,他突然心口一痛,像是被巨物击中。
他有些烦躁的说:“我又没说错。”
沈念杀了安晴,他是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的。
霍老先生也警告呵斥他声:“西爵。”
不是不是好心帮沈念说话。
霍寒擎在找人调查夏安晴死因,旁敲侧击的给沈念找证据证明清白。
夏安晴是不是沈念杀的,在霍老先生眼里看着并不重要,他更担心傅西爵把事闹大,霍寒擎继续和沈念纠葛不清。
“那就让警察带证据来抓我,没有,再说我杀人,我就请律师告你造谣。”
沈念比谁都清楚,傅西爵认准一件事谁劝都没用,再多争执也是浪费时间。
傅西爵被沈念激得更加火大,尤其是大家都在维护她,说话一句比一句恶毒难听。
沈父沈母被气的够呛,二人护女心切,也不顾失态,和傅西爵吵了起来:
“两年前你不顾一切大闹,作天作地发誓保证一定呵护念念,对我们的女儿好,不叫她受一点委屈,你现在在干什么?”
沈父气得浑身发抖质问。
傅西爵想反驳,那些承诺又不是他许的,谁承诺的,沈家去找谁,话到嘴边,噎了回去,说不出话,只双眼狠狠瞪着沈念。
沈念浑身发抖回望。
作为曾经深深相爱过的恋人,她太懂傅西爵此刻眼神想表达,反驳的是什么。
沈母心疼握住沈念颤抖的手。
妈妈的手,很温,很热,却无法捂住她不断滴血的心。
也是这样严肃沉闷压抑的氛围。
一声声质问,傅西爵渐渐熄了声。
也是在沈父一声声质问声中。傅西爵坚定牵住她手,许下会永远对她好,呵护她,不让她受委屈的承诺。
同样场景再现。
曾经呵护和承诺,全部化作利刃,往最痛伤口上扎。
不知道是不是人在极度脆弱的时候想到的是多次给予安全感的人。
沈念忍不住想,这样混乱的场合,如果霍寒擎在,就好了。